党柏峰
春节每年都会过,却总是令人充满期待。刚进腊月,我就掐着指头算日子,尽管日历一查便知,但总觉得那样太匆匆,少了对文化的敬仰。
一年之计在于春,百节之首当归年。在那个农事为要的历史长河中,五谷丰登便成为先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。岁末年首,祈愿丰衣足食,祭祀上苍最为虔诚与隆重,就连天子也会“祈谷”。
从古至今,较之其他节庆,春节有着较为统一的章制,祭祀祈福,阖家团圆,举国欢庆,可谓是“天下繁华,咸萃于此”。
我的春节几乎都是在白水度过的,那里是我的家乡。虽是秦地边城,却源于仓颉、杜康、雷公、蔡伦,素有“四圣故里”之称,历史文化底蕴深厚,春节有着几份独特味道。
故乡的春节,从一进腊月就开始了,有初五喝甜粥的“五豆节”,寓意五谷丰登;初八吃臊子面的“腊八节”,寓意幸福绵长;二十三的“敬灶神”,寓意吃喝不愁……整个腊月里,家家户户忙得不亦乐乎:磨面、蒸馍、割肉买菜、包饺子、置办新衣,一直到除夕那天的半天集会才算停当。
与我们这代人而言,小时候的春节最是怀念,不仅能穿上新衣服,还能实现白面馍馍自由,大快朵颐的吃上肉和糕点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,村里人家都不缺粮食了,但是平常还是舍不得整天吃白面馍馍,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磨一些“70粉”“60粉”,做出来的馒头、面条和饺子,吃在嘴里滑滑的、劲劲的,满口的麦香味。
除了磨面,蒸白馍就是庄户人春节前最为隆重的大事情。和平常蒸馍不一样,必须邻里间帮忙才好。约好日子,村里的婶婶嬷嬷们便来到我家帮忙,和面的、揉面的、烧火的各忙一事。不一会,馒头便像兵马俑一样摆满了热炕。发起来后就摆在蒸笼里,放到锅上蒸。一定要大火烧开,才能慢慢拉风箱。时间到了,蒸笼一打开,一股热浪袭来,整个厨房全是热气,夹着白馍馍的香甜,馋得我直咽口水。忍不住偷了一个,从罐子里挖出一块猪油夹在馍里,撒点盐,咬上一大口,那叫一个香,比现在的汉堡美上千倍。
在一片欢声笑语声中,几个女人开始各展技艺捏花馍,龙虎蛇鼠,鸡鱼祥瑞,惟妙惟肖,尤其是最后用黑豆一点睛,整个花馍便活灵活现。在这些花馍里我最关心的是大年初一要吃的馄饨馍,因为母亲会在某个里边放入1分、2分或者5分钱的硬币。我会想尽一切办法,在5分钱那个馍上做个记号,现在想起来有点脸红的感觉。
按照习俗,除夕这天,我们村各家族人会准备好祭品,前往祖坟祭拜先祖。正午时分,家家户户都会做一顿“钱串子”(其实就是臊子面),寓意来年财源广进。傍晚,随着村里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声响起,就正式进入春节。晚上家宴是我们小孩子最为开心的时刻,因为不仅能放开肚皮大吃一顿,还能给大人们磕头拜年获取五毛到两元的压岁钱。大人们累了一个腊月,看完春晚就去睡了。守夜就成了小孩的事情,我们一直看到电视停台,才上炕睡觉。
初一早上,天还没亮,村子里就响起了鞭炮声,此起彼伏。那时候,父母已经起来做好了肉饺子。天亮了,我和弟弟起床穿上新衣服,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,吃着肉饺子,幸福满满。吃完早饭,白水村民们便按照年龄辈分前往各家相互拜年。初二主要是去舅家拜年,初三开始姑表亲戚间相互拜年。
中国的春节讲究一个热闹,锣鼓喧天,吹拉弹唱,文艺活动丰富多彩。老家春节最为印象深刻便是正月十五前的“打社火”,各乡镇精心编排的踩高跷、划旱船、秧歌、竹板舞、舞龙、舞狮等,整个县城人山人海。
老家有一个习俗——燎疳节,月尽这天家家户户用干的蒿草在自家大门口点燃,从最后的灰烬中跨过,寓意祛除疾病,祈求全家健健康康,日子过得红红火火。